《跟班》chapter 3 南锡
《跟班》by一缸豆酱
Chapter3
[想要心安理得的过好生活，就得担负起直面自己的重任。]
1.
六点，校门。
金南俊还是直直的站在那里，人群中的他还是那么醒目，表面功夫做的足足的，只不过这次系了扣子，禁欲的感觉似乎要突破衣服冲出来了。
看着他，郑号锡越发觉不可思议起来。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眼里的金南俊到底是以什么具体形象而存在的，但是他确信的是，那是世间闲俗的标准是不能评判的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。
他瞧着金南俊，思绪也发散了开来。
郑号锡看着金南俊那站姿，他突然意识到，今天的金南俊，从拿姿势就能看出来，他是不会朝着郑号锡必定会经过的方向去看的。
那人的眉间和脖颈都是赋有灵感的，他修长的颈部线条体现了他的个性，那样直直的挺立着，又固执又敏感。
你看，金南俊，你的脖子也可以看出你的清晰内在呢。又是什么别扭的想法呢，明明好奇的要命吧，关于我会什么时候，以着什么姿态，用了什么心情，迈着怎样的脚步，从那条路上奔走过来，直到你面前的事情。
看来得过去叫了呢，郑号锡熟练的推理着，自己就算走到了他身边，他敏感的听觉已经分辨出自己的脚步声，金南俊也一声都不会吭的。他就会这样，以着一种他自己不承认的期待心情，一定会让郑号锡的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，即使手掌干燥微热的温度透不过他的大衣传到他的皮肤上，金南俊也会被这样的暖意给暖过来。
刚想伸手去拍，金南俊就一下子回过头来了，脸上隐藏不住的是一丝丝期待神情，然后他又有些懊恼的收了回去，“你来了啊。”
郑号锡看着他，好像是看着有了很大的进步的小孩子一样，他拉起金南俊的手，抠了下他的手掌，随即便放开了。
“等很久吗？”
金南俊低头看了看被放开的自己的手，有些恼怒，“没有，我刚来。”
他歪着脑袋看着郑号锡，一下子又抓起他的手，“为什么抓了手又放开？”
郑号锡从善如流的反握住他，“因为手太凉，怕凉到你呢。”
金南俊低了头，还是没忍住，噗嗤一声笑出来，挤了两个大大的酒窝。
2.
他牵着他的手，走着熟悉的街道，来到熟悉的楼底，上到熟悉的楼层。
郑号锡一路顺从的被他牵着，见他心里笃定的一路走回自己家，开了家门，郑号锡才开口问道，“还没吃饭呢，怎么就回来了。”
金南俊绕过他关了门，低头看他，“在这里吃就好，抬手。”
郑号锡不知为何的，也是把手抬起来了，看着金南俊笨手笨脚的扯着自己的大衣，却还是卡在了肩膀的地方，郑号锡哭笑不得的开口，“南俊呀，这样是脱不下来的，你得扯着袖子才可以。”
金南俊照着他的话做了，却还是把两人都搞得狼狈不堪，出了一身的汗。
郑号锡好不容易才把平时轻松就能卸下的大衣，今天却花了好几倍的功夫才脱下来。他看着金南俊，微笑开口，“如果是要回家的话，就不用特地绕到东门那里，我们两个都直接过来这里，不就好了。”
金南俊顿了顿，还是避开了这个话题，他问道，“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，今天，”他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，“我是想给你做一顿饭的。”
郑号锡有点不敢相信，他磕磕巴巴的回答他，“你，你你做饭吗？”
他小心翼翼的问，“南俊呐，你，会做饭吗？”
金南俊的表情立刻变得像一个就要就义的小战士，他有些慷慨激昂的开口，“我可以学，我把菜谱都做好笔记了，材料也都买好了。”
他迈着长腿，一摇一摆的跑向厨房，弯腰从狭小的厨房里拎出一顿一看就是买的乱七八糟的待处理食材，展样一样，一个个拎出来给郑号锡看。
他兴奋的开口，“你想吃什么，我都可以试试的。”
郑号锡看着他的可爱样子，好像又见到了那只小小的企鹅，他忍住笑意，缓缓开口，“那就做个简单的泡菜汤吧，要加鱼糕哦。”
金南俊的神色一下子亮了起来，他胡乱的掏起袋子里的东西来，才终于拿出几包鱼糕，“我就知道你喜欢吃的，各种口味的我都买了，都加进去给你吃，好不好？”
郑号锡笑的温柔，他说，“好的呢。”
话毕，他顺手就拿了一本书，背对着金南俊的噼里啪啦的做饭的声音，就这么认真的看了起来。
“我其实……”背后金南俊的声音模模糊糊，郑号锡甚至能想到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在说话，鼓着腮帮子，嘴里嘟嘟囔囔的，一定是这样。
金南俊拉着一张脸回头，“你为什么问我为什么要家里见面，你不知道明明我就是特意去接你放学的吗。”
郑号锡一个愣住，他放下书，回头看他，“怎么突然说起这个。”
“没什么，”金南俊愤愤的回头，“就是说说。我就是特意去接你的，告诉你而已，别多想啊，我没有炫耀自己的意思，只不过……”
“谢谢你啦，”郑号锡悠悠的打断他，“我是觉得太开心啦。”
金南俊被堵得却很是受用，他心满意足的转过头去，继续对自己的一片惨状进行斗争。
3.
“神创造了众多的人类，所以神爱人类。”
郑号锡读到这句话，却有几分不置可否的样子。
很多的事情并没有绝对的因果关系，就连许多关系都没有绝对的交往方式一样，所以郑号锡对于那些别人笃定的事情，并没有太多的坚持要做。
而金南俊是一个绝对固执的人。可能是因为太过聪明吧，除了在父母那里碰壁，在学业上，交友方面，他开发度高的大脑一直是让他很顺利的经过很多事情的。所以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，他就一定要做，因为别人也没有比他更要理所当然的理由去阻挡他，把事情想的圆满又完整的金南俊，大部分时间是用自己的行为来说服别人的。
当然除了他本身比较笨拙这一点。
郑号锡看着金南俊有点难为情的端上来的“食物”，也只是包容的笑了笑。
金南俊结结巴巴的开始解释，这种说不清楚话的举动，一项不是他平时的作风。他说，“原本泡菜汤是需要炒过再煮的，可是因为加的油太多，第一次炒的时候炒的油太多，都蹦到我身上了，我只好重新来过，结果就忘记了去炒。”
郑号锡看着像是糊糊一样的泡菜汤，拿起勺子舀了一勺，伸出舌头尝了一下。
金南俊看着他，想说他吃东西怎么老是先伸舌头啊，但他忍住了，他看着郑号锡的表情，问道，“你别看他黏黏糊糊的，其实就是我打进去的蛋，谁知道那蛋放进去，没有成一整个，还散在汤里，更甚至于它煮了一会就起了一堆棉絮状的东西在里面，可把我吓死了。”
郑号锡眨着眼睛尝了一口，歪着头评价，“恩，可能……”
金南俊期待的看着他，问“怎么样？”
郑号锡试图让自己的话看起来更客观一点，“你可能，忘记加盐了。”
金南俊恍然大悟，他冲进厨房，拿了一盒盐出来，没有打开盖子就开始往里面抖落，郑号锡看着他，小声开口，“你得把盖子打开的……”
金南俊迅速的拧开全部瓶盖，在郑号锡的惊呼声中，把半瓶子盐都撒了进去。
郑号锡迎接了他惊恐的眼神，硬是把自己那句，“就是那个有筛子的盖子”给咽下去了。
金南俊神色暗淡下来，“我们还是点外卖吧。”
郑号锡点了点头。
4.
一个人幸福与不幸福，真的是应该客观去看待的。
现代生活感觉生存并不是一件非常难得事情，每日可以充饥，可以睡饱，或许也就是最低的所为“生存”的底线了。
家庭条件越好出来的孩子，各方面给予的底线这回事，就越来越高了。
郑号锡看着金南俊，一看就是那种娇生惯养的样子，像一只懊恼的企鹅一样，看着自己的惨状，坐也不是，站也不是，就这么手足无措的站着。
“没事的，”他安慰金南俊，“剩下的我来收拾吧，这不是你的长项的。”
金南俊点了点头，走过来解着他的外套。
郑号锡有点慌张的抓住了那个解着他扣子的手，他说，“还没洗澡呢，现在就要做吗？”
金南俊有些吃惊的抬起头，“我只是，想把你的外套帮你脱掉而已，就像平时你给我脱一样。”
郑号锡低头看着自己的外套，他面对突如其来的，金南俊这种小少爷平时不会做的事情，有些没有缓过来，今天他确实穿的很多，只是外套就穿了两件，刚才只脱了第一件。
他抬头刚想说些什么，却看到了金南俊的表情。
那种表情称不上是傲慢，却已经开始酝酿着浓云蔽空，他的眼神里藏的蕴怒也像是要冲出表情，就像是从灰色帐篷里窥看出的暴风雨的前夕，已经开始将焦虑蕴藏在了头顶。
不好，郑号锡想。
“你是觉得，我跟你到家里来，只是来跟你做爱吗。”那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凉意，就连愤愤不平的情绪也要被那几分冷给掩盖过去了。
“不是的，我没有这么想。”
“我去接你你也不习惯，我给你做饭你也不习惯，就连，”金南俊的表情如同阴风怒号，周围的冷意也向郑号锡逼近过来，“我帮你脱大衣，你都只是以为我只是想要身体的欲望。”
“你怎么会这么想呢。”郑号锡急切的看着他，脑子里想过无数想法，怎么才能把他安抚下来呢。
“这些不过只是平时你给我做的几分之一罢了，而我给你做，你却不习惯了。”
“也怪我做的不好了，”金南俊捏住他的手腕，固执也溢满了眼神，“我也觉得我这些事做不好的，这种照顾你，细心的关心你，我怎么都做不好。做不好可怎么办呢。”
“我问你，你是不是觉得，我不是个男的就好了，如果跟你恋爱的是一个女孩子，就很正常了，就可以不用你来照顾，她就可以照顾你了对不对？”
郑号锡怔怔的看着他，他第一次听金南俊是如此描述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的，那种奇怪的，总是透不过一层窗户纸的，无比暧昧却从来没有提过的关系。
恋爱。
这个词就像是一阵在极深的湖水中搅起的波澜一般，郑号锡却觉得很是慌乱。
金南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他的细微表情，但看也看不分明他的情绪，心里一团邪火又涌了上来，“没有进一步的时候感觉还好吧，没跟我睡的时候，是不是觉得很侥幸？”
郑号锡心里那种甜蜜又酸涩的情绪不能言表，他不明白金南俊在来接他之前，究竟经历了什么，突然这样急切的又想要证明什么。
只是觉得眼前正在想要进行言语攻击的那个人，是那么的脆弱，好像他一开口，说一句生硬一点的话，就会被轻易的击倒。
“跟我睡觉得舒服吗，”金南俊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，他恶狠狠地走上前来，捏住郑号锡的肩膀，“是不是觉得如果换一个人会更舒服点，不会不顾你的感受就射在你里面，不会在你痛的时候不知所措，你是不是这么想的？”
郑号锡看着他已经通红的眼睛，终于开口，“南俊啊，你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
金南俊恨恨的低吼出声，“别老是装作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，也别老是装作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，郑号锡你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！”
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，我都知道的，什么跟班，什么规则，什么游戏，你难道不想要一个平等的关系吗，能够在太阳底下一起牵手，能接你下课，给你收拾衣服给你做饭，你给我做过的事情我也会给你做，你不想吗？”
金南俊愤怒的像一只狮子，他开口，“我今天这些行为，就是证明了，不可能的呢，你要是跟我在一起，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平等关系，怎么样，是不是觉得很后悔，后悔当初陪我玩什么他妈的跟班游戏！”
郑号锡的肩膀被捏的生痛，他想要控制自己的表情，还是没忍住的轻哼出声。
那声轻呼，像是隐忍良久的叹息一样，从天空中慢慢落下，直敲打进金南俊的理性界限内，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，将自己抓住郑号锡肩膀的手，轻轻的放开了。
金南俊的口气，变得悲凉下来，“你也应该明白了吧，这样没用的我。如果你不想再这样下去了，我不勉强你。”
“你要是想走，我就放你走。过好你的人生，不做别人的附庸品。”
郑号锡看着他，目光中带了不知什么情感。
他迎向金南俊的眼睛，努力让自己变得坦荡又平和，“谁说这样，我就是你的附庸品了。”
金南俊没有开口。
“我这样跟着你，只有一个原因，那就是因为我想，我愿意，我没有觉得不舒服的。”
郑号锡慢慢的，一字一句的说，“所以，我不会离开你。”
金南俊眯着眼睛看他，低低的开口，“郑号锡，这可是你说的。你自己说你不走的，你要是反悔，也反悔不了的。”
他恶狠狠地说，“那你就别想走了。”
金南俊伸出手，一下子拦过郑号锡，靠在他的脖颈之间。
一时之间，两人都没有说话，就这样相互依偎的靠着。
“为什么我总是这个样子，”闻着郑号锡耳后的幽香，金南俊终于开始带了哭腔，他喃喃的说，“总是在怀疑自己，怀疑你。”
金南俊低了头，明明是很高的个子，很大的块头，却好像缩的像个小孩子。郑号锡轻轻拥住他，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怀里。
“因为你是你啊，你就是那个多疑的，没有安全感的金南俊，”郑号锡温柔的开口，“你有多不相信自己，就多不相信我。”
“你是喜欢我的，”金南俊抬头看他，“对吗？”
“对，我是喜欢你的。”郑号锡耐心的回答。
“我知道的，”他低下头，又喃喃自语了起来，“我知道的，你是最喜欢我的，没有哪个男人甘愿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底下的。”
他抬头，急切的看向郑号锡，“你最喜欢的人是我，对吧？“
“明明我什么都不会，”金南俊的语气哀切下来，“明明什么都不会，什么都做不好，也照顾不了你，也老是胡乱发脾气，就这样，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？”
郑号锡摸着他的脑门，轻轻的拍打他的后背，他轻轻的开口，“我愿意的，因为我喜欢你，我什么都愿意的。”
那种虚无的情感，人人其实都有在追求不同的虚无情感，有很多时候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什么，只是到处磕磕碰碰，在还没有触及到内心深处最想接触的部位之前，就已经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。
但人们无论如何的挣扎，怎样的逃避，都还是逃不过回归内心本源的结果。
大抵是内心深处，藏了一个冷酷又决断的自我，它清楚的分清你的苦痛与渴求，审视审查过后，那原始的欲望依旧还是沿着要走的路线回去，在你意识不到的时候，就已经到达了该去的地方，就像你永远改变不了自己的潜意识一样。
抱着在怀里微微抖动的金南俊，郑号锡的心也好像跟他一起晃动了起来。这是比自己心痛更难受的感觉，就是对于这个人，他所遭遇的事情，他最渴望的事情。
——对于他的伤痛，无能为力这回事。
评论(3)